次找同事借了钱。第二天她鼻青脸肿地来上班,跟同事解释说自己不小心摔伤了。
说到这里,黄阳义愤填膺:「就算摔到地雷上也不会摔成这个德行啊!」
而阿强发现了新的生财之路,「你没钱?去借喽,不借钱我怎么养你啊。你不借?找打!」
他要钱的频率越来越高,老秦的伤口也越来越多。她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窘态和老公的残忍,于是用长袖的衣服和劣质化妆品隐藏着伤痕,用高强度的工作麻痹疼痛。不知道支撑她的是即将落成的新房还是儿子们的笑脸。
我问黄阳:「咱就没办法帮帮她?」
黄阳叼着烟摇摇头:「小两口的事,你再想帮,也是外人。」
5
第一次见到阿强,我差点揍了他。
那天早上,产线要赶制一批物料,员工们忙得脚打后脑勺,老秦也是足不沾地,她顶着两个黑眼圈,把一盘盘料从一个工序拿到下一个工序。马上到午休了,老秦捧着几个物料盘一路小跑,突然摔倒了。满怀的成品,摔得稀碎,一个不剩。大伙惊呆之后都怒了,连一些平时与她交好的员工脸上都挂不住了。
黄阳大骂了老秦一顿,并安抚员工加班。二十几号人骂骂咧咧,但还是一丝不苟地重新开始做。下午我偷个懒出去抽烟,在更衣室看见黄阳在跟老秦的室友说话。
黄阳问,阿强是不是又来找老秦要钱?
室友扭扭捏捏不肯说,但是一个二百斤的大汉压迫感实在太强,她的犹豫并没有坚持多久。
昨天半夜阿强翻进厂区,一身酒气地跑到宿舍找老秦要钱。两人在走廊上起了争执,室友听见鞋底落在肌肤上的声音。那声音响了很久,最后阿强丢下几句狠话就走了。过了一会儿老秦回到宿舍,一进屋就直奔厕所。月光下,老秦粗壮的大腿上布满鞋印和血痕。
室友说完还特意叮嘱道:「老黄,你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老秦不让我们跟别人说。」
我在更衣室发了很久的呆,等回过神来,工衣的下摆都被我扯烂。天知道我多想弄死阿强。牛了啊,知道打人不打脸了。
那天我们加了很久的班,深夜我走出厂区,看见一个年轻男人蹲在门口嚼槟榔。小伙子长得挺帅,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可就是吊儿郎当的,让人生不出好感。
老秦从我身后跑出厂区,停在男人面前。我慌忙躲到绿化带后面。她气还没喘匀,忙不迭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现金,有粉的,也有紫的绿的。那男人有些嫌弃地接过,当着老秦的面一五一十地数起来。
「这么少?」
「你先拿着嘛,发了薪水我再给你。别再去赌了哦。」
「干!」男人把钱收好,指着老秦的鼻子开始数落,「没事多加点班,你这么早下班还赚什么钱。家里房子还没盖完,儿子幼儿园学费还得交……」
我头脑发热,从绿化带后面站起来时就握紧了拳头。有人比我更快,一只肥手突然伸到两人中间,握住男人食指,粗大的手腕轻轻一扭,男人痛呼一声跪倒在地。又一只胖手横空出现,重重落在男人清秀的小脸上。
「阿强,你畜生!」黄阳青筋暴起,须发皆张,好似凶神恶煞,怒目金刚。
老秦脸色煞白,她用力摇晃黄阳的手臂,请求他放过自己的老公,至少,不要在厂门口动手。
「你还求什么情!」黄阳恨恨地再次扬起手,阿强缩着脖子捂着脸,指缝里透出惊恐的目光。
老秦哭了,我第一次看见她哭。真不好看,妆全花了,本来就紧凑的五官更加向脸中央团结。可是她哭得我好心疼,本来想上前对阿强补上几脚,还是没迈开步子。
黄阳扬起的手掌也没能落下来,他松开手,阿强连滚带爬地跑开。老秦抹了把鼻涕眼泪,低着头走向宿舍。身后就传来阿强的骂声——客家话,我听不懂,从语气能听出来不是什么好词儿。我转过身猛跑几步,那孙子一声惊呼,又跌跌撞撞跑远了。
6
老秦过生日这天,恰逢产线聚餐,可谓双喜临门。我们订了饭店和 KTV,还买了个贼大的蛋糕。午饭时,老秦兴奋地说,晚上阿强也会来。
「呸。」黄阳吐出一块鸡骨头,没接话。
老秦还是很高兴:「阿强最近都没有去赌哦。」
「呸。」我没骨头可以吐,忍痛吐了一块瘦肉。
黄阳跟我对视一眼,我们从彼此的脸上都读出了「狗改不了吃屎」。
晚宴上,一些不知道内情的员工轮番向阿强敬酒。阿强来者不拒,后半段还各种回敬。我躲到饭店外面抽烟,看着跟员工打成一片的阿强,心里百感交集。这他妈的,谁能想到这是个人面兽心的杂碎呢。
进了 KTV,我和黄阳又猫到角落玩手机,喝闷酒。大伙鼓动老秦唱歌,阿强点了一首《知心爱人》,老秦羞涩地拿起了话筒。两人手拉着手,阿强的眼神看上去深情极了。
「真 low,操!」黄阳灌了杯酒,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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