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去鲜血后,更是浅浅如一弯蝶翼。
「美人箜篌,美人箜篌……」
陆泽白的双手颤抖,神情有些病态。
那一瞬间,我居然觉得他像极了地狱里的修罗恶鬼。
可他明明才情满京城,是人人称赞的佳公子。
他写出的诗,足以流芳百世。
他提出的良策,足以泽披四方。
但此时,他只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我眼角泣出血泪,望着他提刀向我走来。
我咬住唇,问他:
「陆泽白,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故欺我如此?」
陆泽白笑了笑,没说话。
他骨节分明的手捋过我的额发。
就像是一个妥帖的丈夫般,替心爱的妻子整理好鬓发:
「蓁蓁,你会懂我的。」
在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
我所庆幸的,居然是我从未爱上过陆泽白。
倘若如今死的是一个深爱他的女子,那么她该是多么的可悲可怜。
我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不是因为识人不清,而是命运无常。
死的时候,我居然有些释然。
这可悲而可叹的一生……
直到。
我漂浮的灵魂被风裹挟起,轻轻地注入那对琵琶骨中。
——我成了美人箜篌中的精怪。
4
贡品运往西凉的路上,我见到了许多熟悉的景观。
大漠、斜阳、排成长队的商旅。
驼铃声响起,唤起了我的回忆。
多年前,我随父亲去西凉经商。
在那里,我曾遇见一个清冷阴郁的少年。
他浑身都是伤,奄奄一息,就连腰上的新月形弯刀也残缺不堪。
但那双凶戾孤傲的眼,令我印象深刻。
他好像在躲仇敌。
我求父亲让他留在我们的营帐中。
他因此躲过了那晚的搜查,得以存活。
在西凉的日子,他一直藏在我们的商队里。
少年很擅长吹筚篥,也很会弹胡琴和琵琶。
夜晚的篝火中,他会弹奏乐器给跳舞的人们助兴。
我给他扎小辫子,他也不恼,总是像一头温顺的小狼般趴在我腿上。
我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下去。
直到我们商队离开西凉的前一夜,我在沙丘旁找到少年:
「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孟国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盯着远方黑漆漆的夜,耳上的月牙吊坠随风晃动。
我和他一起看着远方的夜,和不会在夜里升起的太阳。
第二天一早。
我在少年常待的营帐中发现一枚月牙玉佩。
他没有留下一封信。
就像来时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5
回忆充斥了我整个旅途。
新生精怪的力量并不稳定,我时常陷入昏迷。
但每次苏醒时,我看着大漠悬着的太阳,都会想起那个少年。
他说他叫「苏夏」。
苏夏,在西凉语中,是「永不熄灭的太阳」。
我成为美人箜篌的精怪,此生只由西凉皇帝一人所拥有。
所以,即便同在这片日月轮升的土地上,我也无法再见到他。
来到西凉后,时间过得尤其快。
不过短短几日,我们便到了西凉的都城。
孟国呈上的贡女和贡物一批批入宫。
作为孟国特意准备的贡物,美人箜篌被安排在最后一个。
正午的日光下,我坐在孟国使臣特意准备的花车上,看着各色宝物如流水般涌进宫廷。
其中,就包括我。
漆红的大门一开,我顶着日头,眯起眼睛看前方。
两队杀气腾腾的铁骑甲士从两侧冲出。
精兵铁骑的中间,是一座豪华到几乎让人挪不开眼的辇驾。
辇驾上的人玄衣及地,长发未束,披散在华丽的御驾上。
他容貌俊美姝丽到极致,以至于孟国进献的贡女都黯然失色了。
这便是西凉的皇帝,澹台明灭。
他的目光冷郁,落在孟国的贡品上:
「孟国的这批货,又是次等。」
孟国使臣吓得躬起身来,瑟瑟发抖:
「臣不敢、不敢……」
澹台明灭冷嗤一声,收回目光,修长指尖微动,仿佛要指挥辇驾调转方向。
这时——
他忽然看见队伍最末的美人箜篌。
6
我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我。
澹台明灭向前挪动了一步。
他披着的玄衣衮服也跟着拖动了下,衣角处金线绣的旭日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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