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不是来绑架她的。他们想好了,与其弄个鱼死网破,最后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倒不如就顺着女儿的心意。年轻人好玩儿,她不是愿意去北海道么,行,咱把家也搬去!妈妈就住在北海道照顾她,反正妈妈也不工作;爸爸呢,平日里在东京工作,周末假期来北海道一家团聚,倒也其乐融融。爸爸想,也不错,这边空气好,风景新,自己也开始见老了,还能在东京那个节奏飞快嘈杂不堪的地方拼多久呢?这样也好,来来回回,就当旅游散心了,将来老了,就在这里,享受安安静静的生活。
好在北海道大学也是很不错的,否则,他们未必肯下这个决心。他们是怕拼得两败俱伤,万一强迫留在东京不得,宝贝闺女再做出什么傻事来,跑个不知所踪,有个三长两短,让老两口儿怎么活。北海道就北海道吧,好在也不赖,将来还可以再转学,或者报考东大研究院。慢慢来,什么都好说。
叶帆就这样空自欢喜一场,折腾来去,只是换了一个清清翠翠的鸟笼子,眨吧眨吧两只可怜的小眼睛,继续做她父母笼中的金丝雀。
叶帆的梦没有做完,就被踢出了被窝。她整日里随着新潮摩登的红男绿女们穿行在扎幌棋盘似的街道上,一天到晚精神恍惚,大脑迟钝,从此踏上向正宗小猪头转变的道路。
大二那年暑假,十九岁的叶帆搞到了去埃塞俄比亚做义工的名额。她心想,嘿嘿,这回老妈总不能跟着我屁股后头跑去黑非洲吧,老爸那边呢,只要举着人道主义的大旗冲他这么一晃,他准没声,况且名也报了机票也定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就这样,在父母的看守下,她偷偷摸摸,极其隐秘地制定了一揽子战略规划、行动方案、进军路线,并且见缝插针,从父母的眼皮子底下偷越出笼,晓行夜宿马不停蹄,路见不平拔刀不助,忽地一个来回,办好了回中国的手续。
在机场,她信誓旦旦地向父母保证:一定会当好扶贫救灾的排头兵,一定要让广大非洲人民感受到旅日华人华侨的仁爱之心。
机场,人影一闪,她的小脑袋如离弦之箭,嗖的钻进茫茫人海之中,从尿道溜出了父母视线范围。她以奇诡的神速办好了登机牌,泰然自若地坐进了飞往北京的航班。
脱了鞋,她先舒服舒服两只小猪蹄,嘻嘻,国航的飞机餐就是比全日空的地道啊!咪唏……吃饱了,去洗手间遛遛食儿,晃晃胳膊腿儿,活动活动筋骨,完事了再补补装。
出发之前,她通过向师兄师姐们大打感情牌,搞到了不少他们在中国留学的朋友们的第一手机密资料。她想,人海茫茫,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总不能张口就问警察叔叔吧再说人家也不会理他。他们这帮朋友在中国花天酒地,混得哪哪都门儿清,肯定比警察叔叔办事效率高。单纯的她就像一个小傻子,贸贸然跑了回来。
真是没成想,一下飞机就不顺利。先是被怀疑入境签证有问题,磨了半天牙,又打电话又发传真地解释,刚刚补好的浓妆艳抹片刻间成了京剧大花脸。七月里的北京热得要命,好不容易出来了,托运行李又不知被拐到哪里去了,扎进人堆里一看,人家正在传送履带旁边提下一个航班的行李呢。小猪头第一次自己出门,这下可慌了!自己的什么什么什么东西可都在行李箱里啊,当初装箱子的时候可上心了,事无巨细,大包小裹,就差把她自己也装进去了。
完了完了,小猪头一个劲儿地掉眼泪——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好心的安检阿姨终于帮她拯救出了那个已经被东甩西甩破破烂烂体无完肤的大皮箱。
她拖着破皮箱和比破皮箱更破败不堪的身体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咦,人呢?说好来接机的人哪儿去了?
敢情那位仁兄是个酒囔饭袋,等了半天不见人影就自欺欺人地嘟囔了一句:“被放鸽子了!”拍拍屁股跑了。
小猪头这个气啊!没辙,坐在破皮箱上发呆,肚子咕咕直叫,甩开皮箱就跑去吃东西了,吃完东西转身一看,咦,我的箱子呢?
小猪头的破皮箱又被清理进了垃圾场。小猪头又开始一个劲儿地掉眼泪——真是壮志未酬身先死啊!
好心的安检阿姨终于又帮她拯救了一回那个已经被东甩西甩破破烂烂体无完肤的大皮箱。
就在此时,佐藤正浩横空出世了。
佐藤正浩是在参加完北京大学的硕士毕业典礼之后踏上归途的。他的专业有点吓人:历史文献学,专门研究敦煌和古代文献,汉语水平高深莫测,答过高考试卷,据说除了作文以外只错了两道题,一道是试卷印错了,另一道是古文阅读,问题很白痴:请根据上文作答,在中日交流史中有过突出贡献的日本友人的名字。他答:“佐藤正浩”。
此人嚣张至极!
那天他正在犯头疼病,坐在候机大厅里横竖不顺心,屁股像是长了块痔疮,贴着椅子,以肛门为中心支点,以腿脚作圆规臂划圈。划了一会儿,他感觉到胃肠蠕动,咕噜噜直响,于是抬起转轴屁股飞奔去厕所,爽完了跑出来,一个趔趄,撞倒了一个正在拖着破皮箱艰难行走的小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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