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炊米作品 驮山全文阅读简介:驮山最新章节 第1章 拥抱生亡的湾(第1页/共4页)
驮山 第1章 拥抱生亡的湾(第1页/共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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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叫火田湾的地方
大山环抱着的，是一湾人的生与亡，是我们的人生匆忙
一条名叫汪家沟的小溪，窜出榨房的屋角
冬天的水啊，静静地淌，被冻得失了声响
父亲说，那是他见过最冷的冬天，屋顶的雪差不多有两尺厚，压得瓦片在悄悄呲呲作响。这是我13岁时，父亲给我讲的故事，那时我记得住，也懂得了，这一切好像父亲说得正合时！
我们坐在屋檐下，而门前枇杷树上的知了借着西山的昏黄叫嚷了足有半个钟。父亲打着赤膊，我也赤膊着。一人拿了一把用整枝棕叶剪成的渐渐青黄的扇子，时不时拍打后背的蚊子。
父亲讲的故事是关于我的出生，那年还是1971年的冬天！
傍晚时分，好多的亲友趟着没膝的雪沿着山路前来探望爷爷。爷爷的呼吸微弱，在舅爷的一声“二哥”中缓缓睁开眼，一滴泪水沿着没有血色的眼角滑下。爷爷已经在床上躺了两个月了，每天只能喝一点儿水和煮烂的玉米面糊糊，这几日就更严重了，已经停食好几天了。
舅爷说：“二哥，我是德胜，我和建娃儿来看你了！”然后舅爷握了一下爷爷放在胸口的左手，学中医把了一下爷爷的脉搏，给二叔和小姑说到：怕管不过今晚了啊！
二叔没作声，他刚从部队休假回来，仿佛已经看淡了生死。小姑听着舅爷的话，望着爷爷，也只是默默流了几滴滑到嘴角的泪，耸了耸鼻子，就招呼舅爷说：“舅舅，您儿坐嘛，外头有火，去烤一下。”
在我们鄂渝交接的山区，称呼长辈都叫作“您儿”，“您”后面带着儿化音，这样说着显得不生硬，听着自然。这也让我去广州的路上还被同乘的旅客嘲笑，那是我第一次走出属于我的大山，可我又怎能笑得出来呢？
山里的老房子是全木头做的，我们称做：九柱三间。顾名思义，九根柱头，一楼有三个房间，中间是一个从大门到里墙的堂屋，两侧各开两扇门，三间作卧房，一间作厨房，二楼则大多用来堆放杂物、洋芋（土豆）、苞谷（玉米），有的人家也会有一个或两个客房。爷爷躺在靠右侧的里屋，堂屋里烧了三盆炭火，燃得正旺的炭火周边坐满了亲友，有奶奶的娘家人，爷爷的兄弟姊妹和他们的后人，还有我的外婆和舅舅。
父亲那会儿在靠右侧的里屋陪母亲，因为母亲快临产了，接生的稳婆还没到。那时候的大山里，做母亲的生孩子是没有去医院的。我们公社里有一个小得可怜的卫生室，里面的余医生会接生，我们这代山里人很多都是她接生的。
下了这么大的雪，我的舅舅披了件搭在老旧风车上的蓑衣，急急忙忙沿着之前趟出来的雪路跑到柳巷街公社去接稳婆，还没走下台阶就狠狠的摔了一跤，疼得舅舅撅起嘴接连喊了几声：哎哟，哎哟！
母亲一会儿坐着，一会儿又扶着床沿起来走几步，有时候倚在陪嫁的大红柜子上，死死地咬着下嘴唇。父亲就握着母亲的手，陪母亲一会儿坐，一会儿又搀着母亲一块走，一副干得急的样子，这时外婆进来了，问道：秀枝，怎么样了？
母亲咧着嘴说到：“妈，疼得紧！”
“那你快躺下，稳婆就来了！”外婆过来搀着母亲，对父亲说到：“顺啊，你先去看看你爹，这里先不要紧，我来看着！”
父亲这才出了房间，拉上房门，径直走到对面的房间，看着守在床边的二叔、奶奶、舅爷还有几个父亲的老表和堂兄弟。然后坐到床前握着爷爷的手说到：
“爹，你别担心秀枝，她快要生了，生了孙子就给您儿抱过来看看的。”父亲的声音带着点儿哽咽。
奶奶也说：“老头子，你莫担心这些后人，也别担心我啊，他们都会过得好的，你放心去就是哟！”
爷爷没有睁眼睛，只是喉结还在微微蠕动。小姑从堂屋端进来一大陶瓷缸梨树叶子茶，守在爷爷床前的众人围着火盆传着一人喝了一口。那个缸子上印着朱红的毛主席画像，写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小字，只是用得太久了，沿口的陶瓷开始剥落，有几处还露着里面裹着的铁皮的口子，在渐渐生锈。
这个缸子还是爷爷在界上为林管站开荒时，直属县林业局长给他的奖励，这是对爷爷工作的最高肯定。这时候父亲端起喝了一口，然后把缸子放在腿上给大家讲起了一段爷爷的故事。
父亲说：“别看这个缸子旧了，这个还是我爹十年前在界上干活的时候挣的。当时国家准备把界上的荒山开出来植林，就招了我们这个管理区的两百多号义工去开荒，当时我爹快六十岁了，林管站的站长就说要挑年轻的上，我爹当时就不乐意了，说到：‘我不比年轻人差，让我上，上面我比谁都熟，老子当年在上面打猎，遇见一只大老虎卧在堂屋那么大块石头上，准备扑过来咬我，我急忙端起火枪就是一炮。’我爹说得那个兴奋。”
这时父亲一个老表道：“二姨爹年轻的时候魁梧，能扛起四百斤，就是老虎看见了也得怕他！”
父亲又接着说：“林管站站长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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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环抱着的，是一湾人的生与亡，是我们的人生匆忙
一条名叫汪家沟的小溪，窜出榨房的屋角
冬天的水啊，静静地淌，被冻得失了声响
父亲说，那是他见过最冷的冬天，屋顶的雪差不多有两尺厚，压得瓦片在悄悄呲呲作响。这是我13岁时，父亲给我讲的故事，那时我记得住，也懂得了，这一切好像父亲说得正合时！
我们坐在屋檐下，而门前枇杷树上的知了借着西山的昏黄叫嚷了足有半个钟。父亲打着赤膊，我也赤膊着。一人拿了一把用整枝棕叶剪成的渐渐青黄的扇子，时不时拍打后背的蚊子。
父亲讲的故事是关于我的出生，那年还是1971年的冬天！
傍晚时分，好多的亲友趟着没膝的雪沿着山路前来探望爷爷。爷爷的呼吸微弱，在舅爷的一声“二哥”中缓缓睁开眼，一滴泪水沿着没有血色的眼角滑下。爷爷已经在床上躺了两个月了，每天只能喝一点儿水和煮烂的玉米面糊糊，这几日就更严重了，已经停食好几天了。
舅爷说：“二哥，我是德胜，我和建娃儿来看你了！”然后舅爷握了一下爷爷放在胸口的左手，学中医把了一下爷爷的脉搏，给二叔和小姑说到：怕管不过今晚了啊！
二叔没作声，他刚从部队休假回来，仿佛已经看淡了生死。小姑听着舅爷的话，望着爷爷，也只是默默流了几滴滑到嘴角的泪，耸了耸鼻子，就招呼舅爷说：“舅舅，您儿坐嘛，外头有火，去烤一下。”
在我们鄂渝交接的山区，称呼长辈都叫作“您儿”，“您”后面带着儿化音，这样说着显得不生硬，听着自然。这也让我去广州的路上还被同乘的旅客嘲笑，那是我第一次走出属于我的大山，可我又怎能笑得出来呢？
山里的老房子是全木头做的，我们称做：九柱三间。顾名思义，九根柱头，一楼有三个房间，中间是一个从大门到里墙的堂屋，两侧各开两扇门，三间作卧房，一间作厨房，二楼则大多用来堆放杂物、洋芋（土豆）、苞谷（玉米），有的人家也会有一个或两个客房。爷爷躺在靠右侧的里屋，堂屋里烧了三盆炭火，燃得正旺的炭火周边坐满了亲友，有奶奶的娘家人，爷爷的兄弟姊妹和他们的后人，还有我的外婆和舅舅。
父亲那会儿在靠右侧的里屋陪母亲，因为母亲快临产了，接生的稳婆还没到。那时候的大山里，做母亲的生孩子是没有去医院的。我们公社里有一个小得可怜的卫生室，里面的余医生会接生，我们这代山里人很多都是她接生的。
下了这么大的雪，我的舅舅披了件搭在老旧风车上的蓑衣，急急忙忙沿着之前趟出来的雪路跑到柳巷街公社去接稳婆，还没走下台阶就狠狠的摔了一跤，疼得舅舅撅起嘴接连喊了几声：哎哟，哎哟！
母亲一会儿坐着，一会儿又扶着床沿起来走几步，有时候倚在陪嫁的大红柜子上，死死地咬着下嘴唇。父亲就握着母亲的手，陪母亲一会儿坐，一会儿又搀着母亲一块走，一副干得急的样子，这时外婆进来了，问道：秀枝，怎么样了？
母亲咧着嘴说到：“妈，疼得紧！”
“那你快躺下，稳婆就来了！”外婆过来搀着母亲，对父亲说到：“顺啊，你先去看看你爹，这里先不要紧，我来看着！”
父亲这才出了房间，拉上房门，径直走到对面的房间，看着守在床边的二叔、奶奶、舅爷还有几个父亲的老表和堂兄弟。然后坐到床前握着爷爷的手说到：
“爹，你别担心秀枝，她快要生了，生了孙子就给您儿抱过来看看的。”父亲的声音带着点儿哽咽。
奶奶也说：“老头子，你莫担心这些后人，也别担心我啊，他们都会过得好的，你放心去就是哟！”
爷爷没有睁眼睛，只是喉结还在微微蠕动。小姑从堂屋端进来一大陶瓷缸梨树叶子茶，守在爷爷床前的众人围着火盆传着一人喝了一口。那个缸子上印着朱红的毛主席画像，写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小字，只是用得太久了，沿口的陶瓷开始剥落，有几处还露着里面裹着的铁皮的口子，在渐渐生锈。
这个缸子还是爷爷在界上为林管站开荒时，直属县林业局长给他的奖励，这是对爷爷工作的最高肯定。这时候父亲端起喝了一口，然后把缸子放在腿上给大家讲起了一段爷爷的故事。
父亲说：“别看这个缸子旧了，这个还是我爹十年前在界上干活的时候挣的。当时国家准备把界上的荒山开出来植林，就招了我们这个管理区的两百多号义工去开荒，当时我爹快六十岁了，林管站的站长就说要挑年轻的上，我爹当时就不乐意了，说到：‘我不比年轻人差，让我上，上面我比谁都熟，老子当年在上面打猎，遇见一只大老虎卧在堂屋那么大块石头上，准备扑过来咬我，我急忙端起火枪就是一炮。’我爹说得那个兴奋。”
这时父亲一个老表道：“二姨爹年轻的时候魁梧，能扛起四百斤，就是老虎看见了也得怕他！”
父亲又接着说：“林管站站长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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