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三十一年冬,小燕子产下一女,重六斤六两,母女平安。
当稳婆把襁褓中的婴儿交到永琪手上时,永琪心也狂跳,手也轻颤,他悄悄掀开襁褥一角,见她皱皱粉粉的小脸上镶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
她睁着她那双黑眸望着他,他在她眼里看见了自己幸福的模样。
永琪给女儿起名艾嬿,小名唤作嬿嬿,嬿为女从燕,取美好之意。
嬿嬿越长越像小燕子,更有趣得是,这个像极了小燕子的女孩,最爱粘着永琪。
每次嬿嬿哭,不管小燕子怎么哄,总是不济于事,可但凡永琪把她抱起来,轻声细语的哄上两句,嬿嬿便立马抽抽噎噎的止了哭声。
起初小燕子还暗地里偷笑,有永琪帮她带嬿嬿,她自落的清闲自在。
可时日久了,小燕子便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嬿嬿一日日长大,她踉踉跄跄的扶着永琪的手学会了站立,她奶声奶气开口说的第一个字是爹,等她学会步履蹒跚的走路,更是粘永琪粘到了极致。
但凡永琪在家,嬿嬿总像条小尾巴一样亦步亦趋的跟在永琪身后,永琪走一步她便要跟一步。
待永琪出了门,嬿嬿便隔一会问一句“爹爹呢?”
你若告诉她爹爹马上就回来了,她便吭哧吭哧的捣着两条小短腿跑到门口去看。
小燕子看着如此这般的嬿嬿,心里难受不已,她本就担心自己从小没有父母会当不好这个娘亲,见嬿嬿喜欢永琪远远胜于喜欢自己,自以为坐实了这猜测,心下越发伤心。
可小燕子到底是小燕子,她虽暗自难过,却更加用心的与嬿嬿相处。
这日趁着永琪不在家,小燕子亲自备了一桌嬿嬿爱吃的饭菜,准备好好的同女儿交流交流感情。
小燕子抱嬿嬿坐到凳子上,而后在她面前放了只青瓷小碗。
嬿嬿看着那碗,呼的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抓起那碗晃悠悠的放到了旁边永琪常坐的位置前。
小燕子一楞,将那碗挪回嬿嬿跟前,轻声道:“爹爹今天不回来,只有娘陪嬿嬿吃饭。”
“爹爹呢?”嬿嬿抬起头,忽闪着大眼睛看向小燕子。
“爹爹有事”小燕子说着,在嬿嬿碗里盛了几个馄饨。
“娘今天许嬿嬿吃五个馄饨皮皮,好不好?”
嬿嬿自来爱吃馄饨皮,不爱吃馄饨馅,听见小燕子许她吃五个馄饨皮,高兴的晃着两条小腿,拉长了声音道:“好!”
可第一个馄饨皮还没吃完,外头便隐隐传来说话声。
嬿嬿猛然抬起头,喊了声:“爹爹”
便哧溜一声从凳子上滑了下去,支着胳膊,小鸭子般晃晃悠悠跑了出去,留小燕子一个人黑着脸坐在屋里。
不多时,永琪便抱着嬿嬿走了进来,父女俩在桌旁坐好,嬿嬿殷勤的帮永琪拿碗拿筷,小燕子在一旁越看越难过,便扯谎说要去厨房看炤上的汤,匆匆逃了出来。
小燕子坐在游廊的护栏上正兀自想着心事,不知永琪何时走到她身后,忽地从她左边探出脑袋,笑着问道:“怎么了?”
小燕子被吓了一跳,她不耐烦的暼了永琪一眼,匆匆别过头去。
“没怎么啊!”
永琪动作迅敏,一下又把头从另一侧探出来,仍盯着她的脸。
“没怎么你坐在这做什么?”
小燕子气呼呼的再次转过头。
“看风景啊!不行吗?”
“今天又没有月亮,黑漆漆的有什么风景可看?”
永琪伸手环住小燕子,侧头在她脸颊轻吻一下。
“到底怎么了?嗯?”
小燕子推开永琪站了起来,义愤填膺道:“你平时那么宠着嬿嬿,她要什么你就给她什么,闹的她现在都不跟我亲了,我刚许她吃五个馄饨皮,她正跟我笑的开心,你一出现,又粘你去了!哼!”
永琪本因搞不清小燕子为何突然生气而心神不宁,听她这番话,竟噗嗤笑了出来。
他这一笑,只笑的小燕子又气又恼,小燕子上前攀着永琪的肩膀,伸手去抓他脸颊,娇斥道:“你还要笑话我!”
“哎呀,不笑了,我保证不笑了!”永琪左躲右闪,连声求饶。
小燕子气呼呼的一甩袖子坐回栏杆上。
“你就宠着她吧!她挑食你也由着她,她都快三岁了才那么大一点!”
永琪悄声坐到小燕子身边,可怜兮兮道:“好嘛,是我不好,以后再不那么惯着她了,以后由你负责许她吃馄饨皮,我就负责吼她吃馄饨馅,好不好?”
小燕子紧抿着嘴,憋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谁要听你说这个!”
永琪伸手圈小燕子进怀,忽而轻轻一叹。
“嬿嬿是我们第一个孩子,偏又哪哪都像你,她每次睁着和你一样的眼睛看着我,奶声奶气的要这要那时,我真不知要怎么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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