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前,我躺在做活计的姥姥身边,她八十多了,姥姥告诉我,枪打出头鸟,出头椽子先烂,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好胜爱出风头的我没用几天就成了众矢之的,我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话,他们在内心深处笑话我,表面上羡慕我,我怡然自得而不自知。现在提起心里还很不是滋味,不只是因为青春时的可笑,而是我此生一直这么可笑。
我骄傲的站在台上竞选学生会主席,同学的内心在讥笑,“我们怎么可能选你,一个刚入学的小屁孩!”
我站在台上演讲,同学的内心在嘲笑,“你演讲的再好有什么用?能换钱?能换权?”
有那幼稚鬼欣赏我,我们坐在教室长夜彻谈,只记得她一直崇拜的看着我,她的手一直在摸着温突突的暖气,手竟然起了泡……
我没有竞选上学生会主席,我是那只被枪打了的鸟,我是那被雨淋烂了的椽子,脆弱的少年竟然破罐子破摔了!
本来出类拔萃鹤立鸡群的我,成了班里最不服管的人,肆意妄为,越不允许什么,我就越做什么。能想到的调皮捣蛋都要做一遍。
那个趾高气昂的女孩军大衣后面拖着的长长的纸是我悄悄的在众人面前挂上去的,同学们哄堂大笑,唯独她不知道。
前座的同学是长头发,我用胶带粘住三根头发在她的椅背上,政治经济学老师走进课堂,全体起立,前座嗷的一声惨叫。我得益于老师的偏爱,前座被老师说了,却放过我的调皮,尽管我很得意自己的杰作,但对前座的同学还是有些许的愧疚,尽管愧疚,我还是躲开她下课后打我的那拳。
有些课堂已经只能看到我的座位,却看不到我和同桌去乒乓球室打球去了的身影。
不记得为了什么,当时的女班长看我不顺眼,但又打不倒我。她把我告到班主任那,班主任娃娃脸,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她让我和她回家,幼稚的我想的是去你家又能怎么的,你还能把我怎么滴?!
她带我回了她温馨的家,她的妈妈为我们做了好吃的,她的侄儿叫贝勒,她的侄女叫格格。我觉得那餐饭很好吃,我毫不客气的吃了很多,都有点撑了。
她一直什么也没说,我由于换了睡觉的地方或是内心一直不安,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早上坐着学校的班车她还没说,直到下了班车马上就到教室,她说:“我一直愧疚让你竞选学生会主席,但是让你做班长你又不做,你不听现在班长的话,不就是不给我面子吗!”
我什么也没说,我默默的走回教室,自此尽管那个班长再怎么欺负我,我都没有回怼过。她在我的上铺,她把玻璃碴子扔到我的床上,她把带着火苗的火柴扔进我的床铺,我都一言不发。凤姐看不惯了,“你烧死他算了!”
自此那个班长也没再祸害我,但我内心是讨厌她的,即便现在依然厌烦她。
后来工作中,我忘记了上学时候出风头所受的苦。我又站在舞台上演讲,后排的女孩子站起来鼓掌,我欣喜若狂。我被任命为车间团支部书记,党员扩大会议我为工人谈福利,得罪了某个副厂长而不自知,得到周厂长的认可,便自以为是。
尽管我以为自己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但只是自以为罢了。
看我不顺眼的有很多人,不,是看我顺眼的没几个人。他们故意弄坏我的锅具,弄坏我的录音机,还设计偷走我的山地自行车……这都是小伎俩。
还有很多人面上点头哈腰,赞美我的词汇在我的认知里过去不曾听过,后来我不曾记得。而赞美我又算什么!还有请我吃饭喝酒的,还有让我写入党申请的,告诉我只有入了党才有机会做厂长,告诉我2000年前我必定能做上副厂长。
这就是捧杀吧?!我晕晕乎乎,虽然我一个月拿不到一百元的工资,到月底我只能翻找抽屉里一分、两分、五分的钱,数数有两块多,我去市扬买了一斤米和几条小鱼,今天是周五,周一就发工资了,我可以挺过去。
产房传喜讯了,办公室主任要退休,有人告诉我有机会做主任!我盼望着!后来一个技校毕业的漂亮姐姐做了主任。
看好我的人事处长告诉我,会上举手表决,我的票数不过半!又是不过半!几年前入学时,我学生会主席的票数也是不过半!
1998年,改革春风吹满地,新的一岁要争气,国家要减员增效,一夜间无数的工人、干部被扔进了社会。厂里躁动了,我还在梦里,我的岗位上只有我一个人,怎么的也轮不到我。
这次名单上有我,票数过半了,三个美女姐姐和我进行工作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