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借的都借遍了。医生心好,捐了点钱,医院免了一些药费。实在也没钱治了,爸爸就带回家了,弄了些草药敷着。”男人机械般的回答道。
唐宋不忍多问,把材料按照报保险的要求整理好,逐一做了复印,发现还缺了小女孩的身份证和收款的银行卡。跟男人说,由于不是自己报保险,需要证明你跟小女孩的关系,还要两人的身份证和户口本,还有收款的银行卡。唐宋怕男人忘记,扯下一张纸,把缺的材料写好,递给男人。
男人接过唐宋递回来的材料,用布条小心的包好,放回尼龙袋,说一声谢谢后,起身往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唐宋仿佛想起来什么,拿起一瓶水,追出去塞给男人,嘱咐道,重要的材料刚刚自己已经做了复印了,下次不用带这些来,直接带上缺的原件过来就行,你的情况是符合报保险的要求的,回去之后尽快拿过来,我帮你把钱申请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保险大厅还没有开门,唐宋远远的看着一个人男人坐在大厅外面的地上,怀抱着一个加厚的尼龙袋。见唐宋走过来,男人马上站起身,等在一旁。是昨天来给妹妹报保险的的男人,赶着早班车过来了。
“领导,材料我都拿过来,你帮忙看看。”说着将手里的材料递给唐宋。
唐宋接过来,打开门,走进柜台。等看清手里的两张身份证,唐宋惊讶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问道:“你17岁?”
男人点点头。这个鬓角发白、一脸风霜的男人,居然只有17岁的年纪,第一次见,唐宋还以为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农,知道烧伤女孩是他妹妹之后,以为眼前的男人至少有二三十岁,纵使唐宋自幼贫穷,见过底层的人生百态,也无法想象灾难居然可以把一个17岁的男人折磨成这般模样。
唐宋打开男人呈过来的户口本,一家四口,住在西山县农村;男主人42岁,小学文化;女主人40岁,小学文化;大儿子,也就是眼前的男人,17岁,初中文化;小女儿,10岁。纵使知道巨大的医疗费用会对贫穷的家庭带来巨大的灾难,但把一个大好年华的17岁少年折磨成鬓角发白的干枯老农,唐宋无法想象这个家庭这一路到底经历了什么。
唐宋整理好材料后,跟男人说,学生险的最高保险额度是1万块钱,自己会按照最高额去报。男人听后,也没有问什么时候能报下来,口里不断重复着,谢谢领导,谢谢领导,就离开了保险大厅。想来已经被生活折磨得完全麻木了,心里没有了任何希望,只能机械般的熬过一天又一天了吧。
后来邹姐又跟唐宋说了一些这个家庭的碎片。男人原本在西山中学读书,读完初中就辍学了,跟着爸爸在家里务农,父母辛辛苦苦攒了一些钱,准备给男人盖房子、娶媳妇的,女儿烧伤后,几十年的血汗钱一周就在医院消耗光了,为了给妹妹治疗,几周下来,家里负债三十几万,而这个家庭勤勤恳恳务农几十年,积蓄只有不到二十万。这次去学校收学生险,妹妹班主任想起之前妹妹也买过学生险,就让哥哥试着报一下,看看能不能报一点下来。学生险最高只能报一万块钱,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只能聊胜于无了。
邹姐看着唐宋失神的样子,笑笑说,是不是很难受,你在这个理赔柜台多呆几个月就不难受了,这样的人间惨剧,就在这个200万人的县城都在每天上演,看多了就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