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还有一点起死回生的希望,自己会去找集团公司领导,暂缓处置拍卖工厂土地和设备。
说到后来,连韦剑也开始唉声叹气。最后沈惜诚莘莘而去。
又过了几天,时间已经到晚上十一点半,唐宋正准备睡觉,手机突然响起来。唐宋接起电话,对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唐总您好,我是蜀王食品沈惜诚,实在对不起这个点还打扰您,哎!我打韦剑总电话打不通,打你们林谦董事长的电话也没接,哎~我前几天把我的情况都短信发给林谦董事长和刘坤董事长了。哎~现在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哎~您看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林谦董事长,让他帮忙想想办法。哎!”电话对面的沈惜诚几乎每说一句话,都要传来一阵深深的叹息,那叹息声仿佛从地狱里面传来的一般,夹着无尽的悲伤和绝望。
年轻的唐宋听到,心也瞬间慌了,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电话对面传来一阵啜泣的声音,夹杂着哭声,说:“他们又来打我,哎!拿打火机对着我鼻孔烧,还烧我脚板,哎!说再不还钱,他们就把我脚板烤熟,哎!”
唐宋的心揪到嗓子眼里,告诉沈惜诚一定会尽快把这个问题反馈给林谦董事长。
随着一声重重的叹息声,对面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唐宋久久难以入睡,他无法想象此刻沈惜诚正在经历什么。第二天一大早,唐宋将沈惜诚目前面临的情况和蜀王食品的情况编成一条长长的短信,字斟句酌反复修改后,发送给了林谦。良久,林谦回过来三个字:知道了。
可能是觉得不放心,过不久,林谦又给唐宋打过来电话,表扬了唐宋工作的认真,提醒唐宋蜀王食品现在的情况非常复杂,牵扯到非常多高利贷和黑帮势力,鼎泰创投已经完全放弃这笔投资了,之所以鼎泰集团还没有起诉拍卖蜀王食品的土地和厂区设备,就是因为一旦拍卖,背后的高利贷势力就会彻底收不回他们的钱。现在甜蜜生活公司租用蜀王食品厂区生产,每个月还有一点租金收入还点利息,所以就一直这么耗着。
林谦还提到,鼎泰集团每次想诉讼都会遇到非常大的阻力。上一次想通过诉讼处置资产,黑帮直接到韦剑办公室放话,敢动蜀王食品,就要韦剑的命。
原来后面还有这一茬事情,怪不得每次韦剑一直以来都对沈惜诚横眉立目,如果当初沈惜诚踏踏实实经营企业,不去碰民间借贷,即使有一些资金缺口,蜀王食品不会走到这一步,鼎泰集团和韦剑也不会面对如此两难的境地。
民间借贷对于企业经营是一味上瘾的毒药,民营企业家大都胆识过人,在顺风顺水的时候,借点民间贷款短期周转,可能可以获得不菲收益,一旦经营不顺,民间借贷就会成为缠身恶魔,一步步把企业拖向深渊。
在唐宋的后续的职业生涯中,见过无数的企业和企业家,极少能看到激进扩张的企业,能在一轮信贷周期或者行业的周期过后还能生存下来的,倒是一些不喜欢借钱和扩张的企业能生存的比较久。
畏惧风险的企业可能做不大,但一般能生存的比较长。
打完那通电话之后,唐宋再也没见过沈惜诚,据说此后不久沈惜诚就带着家人跑了,具体去了哪里不太清楚。
韦剑说跑路是沈惜诚最明智的选择,蜀王食品的烂摊子是翻不了身了的,留下来就不断会有黑帮来骚扰沈惜诚,这些年看着他的变化也觉得可怜。跑了是好事。
再后来高利贷的债权人也慢慢消停下来,等阻力慢慢减小,鼎泰集团启动了诉讼追偿的流程。
在启动清算的流程后,唐宋作为股东代表,又去了蜀王食品在D市和西山县的两个厂区,沈惜诚发家的那30亩地厂区,就剩下一个耳背的老保安,有人每个月给他800块钱,让他在门口守着。
西山县厂区空空如也,三个巨大的绿色储存罐也已经被雨水锈蚀坏了。由于长期没有人打理,厂区已经杂草丛生,屋顶的石棉瓦也烂了,雨水漏进生产车间,形成了一个个黑色的小水滩,发出阵阵恶臭。
在法院宣布蜀王食品破产的公告发出来后,唐宋还接到过一次沈惜诚的电话,电话那头的沈惜诚明显状态好了很多。唐宋问沈惜诚在哪里,沈惜诚笑笑不肯说,问唐宋是不是蜀王食品要破产了,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沈惜诚像是放下了什么心事一样,挂断了电话。
经历过一扬泼天的富贵,又从云端跌到谷底,在上一轮信贷宽松再到收紧的周期里,很多企业家都经历了沈惜诚一样的变故,他们跟沈惜诚一样,留下一片片荒废的工业区。
废弃的厂区里,杂草艰难地从水泥地面的缝隙冒出头来,挣扎着扭动身体,努力向世人诉说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