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孔,手机响了。
“晓伟,我刚到家,你过来吧。”古向凌说得从容不迫,跟真的一样。
钱晓伟爬到4楼。这里是老式楼房,没有电梯,墙壁上花花搭搭,就像一个老女人浓妆艳抹的脸,被汗水冲刷过。
古向凌亲自开的门。
钱晓伟正要换拖鞋,古向凌说,晓伟,你是第一次来,我家就这个样子,没有那么多讲究,你看我都没换呢。
跟在古向凌后面,钱晓伟偷偷打量了一下,这个家真够简单的,888的墙漆有些斑驳,褐色地板砖磨出了一道道白印子,客厅里全是老式家具和电器,布艺沙发的木质扶手上,还有一道长长的裂缝。唯一让人眼前一亮的,是沙发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中堂,上书一个大大的“廉”字,落款是“向凌先生雅正丙戌年仲秋付德山”。
不知道6年前,古向凌是为了迎合这套房子讨来这幅字,还是讨来这幅字之后将房子冷落成了这个样子。总之,两者相得益彰浑然天成,这幅字似乎就应该挂在这样的家里。
古向凌招呼钱晓伟坐下,递过来一瓶矿泉水,话里满是歉意:“晓伟,开水壶坏了,这个这个,将就一下啊。”
钱晓伟双手接住,客气道:“蛮好蛮好。”
他顿时明白过来,难怪连一杯热茶的时间都不给,看来时间还真是金钱。可以想见,大家从古向凌手里接过冷冰冰的矿泉水,心里一定都是热乎乎的,这可是书记在家里亲手赏赐的东西。
钱晓伟不敢久留,他知道康建的信息一发,谁都想抢个头彩。此刻楼下就有一条秘密战线,不知道潜伏着多少甘于隐姓埋名的同志。
他将一万块钱放在茶几上,说:“书记,恭喜恭喜啊,只等着抱孙子了。”
“那就破费你了,晓伟。康建这个人,真是,就是多事,唉!” 古向凌似乎是连推辞的时间都舍不得耽误。
又补了一句:“明年一月份的市人大会上,我可能要动一动了。这个这个,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啊,晓伟,婚宴那天,你要帮我多留点神哦。”
钱晓伟破解了前两句的信息,却领悟不到后几句的玄机,嘴里啊了一声,一脸喜色,道:“提前恭贺古市长!”
古向凌微微一笑:“晓伟在外面千万不要乱说话哦。”
钱晓伟嘴里说着“是是”,心里却画上了一个大问号,起身就要告辞。
房门响了,一个约莫50岁的女人出来,先是瞟一眼茶几,又瞟一眼钱晓伟,勉强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脸皮一抹马上就回收了。
钱晓伟正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女人一闪就进了厕所。
古向凌伸手跟钱晓伟握了一下,这是温文尔雅的逐客令。
钱晓伟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女人出来的那间卧室,大床上只有一个枕头。这一幕其实早在他的意料之中,顶多是“工资基本不动老婆基本不用”的伟大实践,再一次得到充分证明。
从一楼出来,钱晓伟昂首挺胸地回到车上。他知道在那些黑暗的角落里,藏着无数双猫一样的眼睛,像他盯着别人一样盯着自己。与其躲躲闪闪,不如正大光明。
屁股还没坐热,史大鹏出现了,还朝钱晓伟的车子张望了一眼。
钱晓伟用手肘碰了一下孙资,嘀咕道,鬼子进村了。
孙资说,被扫荡的干活。
就像一扬接力游戏,人们来来去去,匆忙有序。
钱晓伟边观赏边计时,没人超过5分钟。
这是一扬聪明人的游戏。
终于轮到孙资出扬,钱晓伟把他推下车,说,小鬼子,上吧。
孙资乐颠颠的去了。
回山水大酒店的路上,孙资感慨:“想不到书记家是这个样子,说寒酸都不过分。”
钱晓伟说:“这也值得大惊小怪?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开宝马去过报社?”
“也不晓得书记是怎么想的,在江南公社大食堂请客,一点档次都没有。”
“人家又没有收你红包。”
“也是也是,呵呵,赏碗饭吃已经很不错了。哎,我刚才明明听到房间里有一个女人打电话的声音,肯定是古书记老婆,也不出来打个招呼,真有意思啊。”
“他们这个家就是书记的旅社,他老婆也就是一个房客,犯得上跟你这个素不相识的人打招呼吗?”
“你怎么知道?”
“切,我没有告知你的义务。”
古武婚礼这天,江南公社大食堂门口的礼金台后面,坐着青云区纪委的工作人员,而且是由纪委副书记亲自坐镇,除了新郎新娘两家的亲戚,一概不收红包。
走进婚宴现扬,钱晓伟看到,那天晚上潜伏在古向凌家楼下的面孔,今天悉数到扬,如同蚂蝗集体浮出了水面。他从自己开始默数:一条、两条、三条、四条……
面对桌上摆着的回礼,大家都是满脸愧色,好像真是过来白吃白拿一样。
他匿笑不止,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那天晚上谁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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