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有金告别老支书,在大队部门外又遇到了大队长杨玉忠。
“大叔——”有金赶忙笑脸相迎,他没有喊大队长,而是按媳妇娘家的辈份叫叔,因为这不是在大队部办公室,因为这里没有别人。
关于对老支书和大队长称谓的问题,有金媳妇曾经专门和他分析过。有金媳妇说:“杨玉田这人,比较随和一些,是属于心机深、会来事,老油条老狐狸形的。而杨玉忠这人,古板顽固,旧思想老脑筋形的……”基于以上综合考虑,对于杨玉田,人前人后,有金一律喊老书记;对于杨玉忠,有金人前喊大队长,背后喊大叔。
杨玉忠啊了一声,算是应答。接着便是一通猛烈的咳嗽。咳得腰都弯下去了。末了两手摁着膝盖,朝地上吐了一口暗绿色的浓痰。这才站直了,喘息着说:“啊,姪婿你回来了?几时回来的?见过书记了没有?”
有金赶紧上前扶着杨玉忠的胳膊,一边一一回答。“大叔,我刚回来。老书记见过了……哎呀大叔,你这身体就不应该出来,在家躺着就好了……”
客套了半天,两人才总算分开。
杨玉忠缓慢地走进了大队办公室,对杨玉田说:“都对他说了?”
“嗯,说了。”
“就这么放权了?”
“要不呢?冲锋陷阵的事,你让我指望谁?你吗?我倒是想啊……”
杨玉忠又是咳嗽。然后说:“就不能……在咱家里再选一个?”
杨玉田呵呵笑一声:“老哥呀,你吃肉,也总要给别人留一根骨头……潘家那么一个大家族,要没有一个潘姓人出头,你指挥得动?万一闹将起来,这工程还怎么搞?……”
“我担心这小子一旦翅膀用了,要飞向天去!”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嗯,春花那闺女不错,是个好苗子!……”
潘有金回家的路上,顺便拐进供销社,先是买了3管口子油,想了想又买了一大袋卫生纸,末了又回头去丢下一角毛票,买了5块糖。糖是给儿子的,口子油和卫生纸是给“铁姑娘”战斗队的;当时杨春花没有提要买卫生纸,但潘有金想一想那些正值青春年华的姑娘,像含苞待放的花朵一样摇曳在冷风中的样子,一时真是于心不忍,临时起意便增加了卫生纸这一项。反正到时连同汽油等各项一并去找会计给报销。
已经一个月没回家了。潘有金虽然不怎么想见媳妇,可他实在是想念儿子。他的已经3岁的儿子红光此时正依在自己大门囗的石墙拐角的地方,斜抻着身子,只把被虎头帽包裹的脑袋露出墙外,乌溜溜的一双眼晴看着风中转动的小小的纸风车,独自玩得专注而开心的样子。
看见突然出现的有金,小家伙高兴地跳脚,一边跳脚一边叫起来:“噢,大大回来了,大大回来了!”
有金上前一把抱起儿子,一边用脸去贴小家伙粉嫩的脸蛋,一边进了门楼,走进天井。
天井里,媳妇闻声己经从堂屋里出来,正张着一双红眼角的眼睛,对自己的男人笑着。“可算是回来了,咱儿子整天跟我叨叨你,一个劲儿地问大大几时回来,大大几时回来。”
有金的目光迅速地在媳妇脸上一扫而过,然后停在她的肚子上。媳妇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他们即将迎来第二个孩子了。
进了屋,孩子放炕上,然后有金掏出买的糖块给孩子吃。扭头看见媳妇正在端详那袋卫生纸:“给我买的这是?”她的语调里充满了惊喜。
有金赶紧说:“不是!……”可不等他解释,媳妇已经将袋口给撕开了。
“哎呀,你说你这人!”有金生气道,“我说了那不是给你买的,你撕开它干啥?”
“不是给我买的?”媳妇愣住了,接着脸就变了“那你是给哪个女人买的,你说!”然后就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好呀潘有金,我挺着个大肚子在家辛苦给你养孩子,带孩子,你在外面拈花惹草,潇洒风流!……你对得起我吗你?”
“哎呀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有金于是耐心解释起来。
听完有金的解释,媳妇便不好意思起来“那这怎么办,已经被我拆开了?”
“还能怎么办?拆开就拆开吧,你别管了!”
有金开始继续逗孩子,不再理会媳妇。过了一会儿,又听见媳妇问道:“她们一共几个人?”
“什么?”
“铁姑娘呀,她们一共几个?”
“6个吧,怎么了?”
媳妇将袋子里的卫生纸一卷卷拿出来数了一遍,一共8卷;然后将6卷卫生纸放回袋子里。找一条细绳儿,把袋口扎起来。“好了!”她说,很满意的样子。
有金望着炕上剩余的两卷卫生纸:“你这是干什么呀?”
“给她们平均分配一下呀,每人一卷,不多不少。这多出的两卷在里面,不好分配;不如拿出来,就当你终于大发善心,特意给我买的好了;我呢也就大度一些勉强笑纳了。”媳妇说,然后一本正经地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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