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这话对应在盼盼身上,那真是再贴帖不过了。小时候,盼盼像个野小子,因为害怕头发留长了长虱子,所以她的头发总是剪得很短,又加上整天在外面拔野菜,粘知了,捞鱼摸虾……只顾着在外面疯,在外面野,身上弄脏了也不管,小脸被晒得黑黑的也不管,猛一看,哪还有一点儿女孩子的样子?又因为偷集体的麦子和玉米棒子,一度成为大家眼里的坏孩子。直到进了学校,才渐渐地安静下来,但也并不引人注目。
小学毕业,盼盼便辍学了,在生产队里薅草,翻地瓜秧,掰烟茬,锄地……先是一天挣五分工,后来六分工,后来八分工。等她挣到八分工的时候,已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了。鹅蛋脸,肤色白里透红,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眼睫毛忽闪忽闪的,乌黑的头发扎两条麻花辫子;胸脯子也不知不觉长起来了。仿佛一棵草花儿,发芽长叶的阶段没人在意,开始打苞的时候也很少人在意,不经意间,青色的花苞突然绽放出粉红的颜色,立刻就惊叹着了很多的目光。
盼盼安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成长,也安然地承受了向她投来的各种探索的目光,然而她的长睫毛如一道帘子,闪闪烁烁,遮遮掩掩;如烟如雾,似迎似拒。
有毛头小伙开始蠢蠢欲动。
有邻居大婶大娘开始上门探问。最后连娘也开始小心询问:“盼盼,西头的二愣你觉得怎样?”
盼盼瞪一眼母娘:“你不要恶心我好不好?”
娘又问:“那二队的范小秋怎样?”
盼盼长辫子一甩:“唉呀你烦不烦呀?我才多大!”
盼盼这时经常回想起小时侯,在红英家门前的胡同里玩“摸唬儿”的情景。
红英门前这条胡同只有两家。在村里,两家住户的胡同并不少,而唯独红英家门前这条胡同最浅,因为红英家大门是向西开的,就是说,胡同的尽头正对着她家的大门。而且很窄。这样的胡同,最适合小孩子们“摸唬儿”。
“摸唬儿”类似于捉迷藏的游戏。不同之处在于,这游戏要求玩的地方不能太阔大。太阔大了,摸者半天也逮不住一个人来替换,那便不好玩了。所以红英门前这条又浅又窄的胡同就成了玩“摸唬儿”的最好的选择。这游戏,不限人数,不分男女,比大街上进行的踫拐,打阎王,跳房子……热闹十倍。
近水楼台,红英和弟弟红星很快成了“摸唬儿”的组织者,姐弟俩中只要有一个站出来,在胡同口一吆呼,呼啦一下,大街上的孩子们便立马围上来一堆。这里面有盼盼,有想想,有先进,有小娥,有国庆有大安,有劳模……
红星提溜着姐姐的一条红围巾走到先进面前,说:“老规矩,,把眼蒙上。”
“为什么每次都是由我开头?”先进不满道。
红星不客气地说:“这是咱们的老规矩,不同意你可以退出去当一个观众,没人逼你。”
无奈,先进乖乖地把眼蒙上了。他伸展开手臂,从胡同口一步步地往里开始摸索着,口里喊着:“谁也不许跑出胡同,跑出去一步便算输!”看着先进一步步靠近,别的孩子强忍着笑,瞅准机会,猫下腰去,一下从先进的胳膊底下钻过去了;钻过去的同时,还要回头噢地叫一声,吓唬一下先进,或者轻轻击打一下先进的脑袋,捉弄一下他。旁观者也不闲着,他们故意用错误的方向指挥着先进:“左边左边!”或者“右边右边!”先进摸过去,通常十有九空。
先进终于结实地抱住了一个人,忍不住兴奋地叫道:“我摸着了我摸着了!”
红星扯着嗓子喊:“你摸着了恁媳妇!”
大家也跟着喊:“真是摸着了他自己的媳妇来!”
然后嘻嘻哈哈地大笑起来。
先进一伸手扯掉眼睛上的围巾,看见紧紧被他抱在怀里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脸通红的盼盼。先进赶紧撒了手,一张脸也跟着红了。父辈关于“亲家”的故事他们当然是知道的。不光他们知道,村里的大人小孩都知道的。
如今,红英家门口那条胡同里,偶而依旧会有孩子们在玩“摸唬儿”的游戏,然而却早已换了红棉,红灯,小安,以及更小的孩子,不复有原先那些人的影子了。
红英和先进双双考上了高中。杨春花老师经常对人夸赞说:
“红英和先进是他们这一茬人里面脑瓜儿最好使的学生……”
对于学习好的先进,盼盼只有遥望的份儿。在学校里,盼盼的成绩并不好,可以说很一般。然而正因为如此,盼盼特别佩服那些学习好的学生。她与先进虽然不是一个班级,可他们在一所学校,两家又相隔不远,所以两人还是经常碰面的。也许是父辈的“亲家”的缘故,盼盼见到先进,心里总是怪怪的。她这时很希望那“亲家”是真的,不是开玩笑,她真就是先进的媳妇儿。有了这个念头之后,这个念头便在她小小的心中长久地扎下了根。
然而先进他太优秀了。先进不单是学习好,人材也一流,他一点儿也不像父亲老五,老五个儿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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