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英杰估计韩伯庭不敢从灯光照亮的屋门出来,他和宋阳春走到机械工屋后面,两人把从后窗户里爬出来的韩伯庭逮住了。约半小时后,雨渐渐停了。田英杰穿着显大的长袖白衬衣走到洼地积水的院里,他仰望着有了星星的夜空说:“不下了,开始干!”
到了后半夜,偶尔有行人路过工地,他们能仰望十二层楼上的一片灯光,却无法看到那上面的施工人员是怎样干活儿。马广驹在要浇注现浇混凝土顶子的钢筋网架上上走来走去,他不时弯腰或蹲下,用卷尺量一量脚底下钢筋网架与下面的钢模板之间的间距。宋阳春跟着他,用几块小预制块稍微垫高被施工人员的许多只脚踩凹一点的钢筋网架。
雨后,高楼顶上的一阵阵风凉飕飕地吹到田英杰的身上,他打了个寒战,走在最后完工的一块现浇混凝土顶子的角上,不停地催促施工中交叉作业的二十几个木工、钢筋工、混凝土工快加固好模板快绑扎完钢筋快打上混凝土。
老冒站在楼边上,他吹哨子指挥塔吊长臂的挂钩徐徐落下来三角形的漏斗,接近密如结网的钢筋网架时停止,两个混凝土工抓住漏斗口上的把柄猛提起来,漏斗口哗啦一声吐出搅拌好了的混凝土倾倒在钢筋网架上,五六个民工挥动铁锨迅速地把这一堆混凝土摊开在钢筋网架上,接着是振捣棒插进混凝土里的马达轰鸣声响彻楼顶上的夜空。
十月一日上午,又有五六辆奥迪A8停在工地大门外面的慢行道上,甲方和市建筑管理局、总公司来的一群领导站在院里,他们兴致勃勃地仰望着完成工程主体结构的十四层高的大楼。两个肩扛摄像机、胸挂照相机的男青年在旁边寻找合适的角度,给领导们录像、拍照。工地上的一群人站在院里,他们目送着领导们和随行人员陆续地走出工地大门,马广驹发牢骚:“我们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大楼,当官的来看看,拍照录像,也没有人给我们照一张。
田英杰说,他明天带相机来,大家在工地合影留念。翌日上午,大家在楼底层大厅门口的台阶上集体合影。田英杰和宋阳春合影,马广驹和余生厚合影,余生厚和崔明义合影,马广驹、余生厚和张翠花合影,等到马广驹手拿着相机问谁还照,赵亚兰拉着新怿走近宋阳春说:“我们三个人照一张。”
照完,马广驹见新怿高兴地看着宋阳春,便说:“新怿,和你大哥照一张?”比宋阳春矮半头多的新怿踮起脚,她调皮地同他比了一下肩高说:“春,咱俩照一张。”
余生厚指画着说:“这一对年轻人,照一张。”
大家照完相,又高兴地乘电梯上楼,在楼东头最上面两层塔楼顶上插着一面五星红旗的十四层楼顶上,凭高远眺。
“你们看,那儿新建了一座高楼。”余生厚伸手指着说。
马广驹拍拍他的肩膀,也伸手指着说:“老余,你往那里看,是几座楼啊?”
“你让我看居民小区,问我几座楼,我告诉你,也说一,一后面是——”他猛伸手指一下马广驹,“一片楼。”
老冒穿着一双黑亮的新皮鞋,他在大家的笑声中跺了跺楼顶说:“老余,你往我脚底下看看,是什么?”大家明白老冒是说,他脚踩着一座高楼。可余生厚弯下腰,他装模作样地看了看老冒脚下,直起腰来问他:“你是让我看,你挣钱多了,穿上新买的一双皮鞋?”
大家又笑起来了。田英杰伸手指着说:“你们看,韩伯庭最近干得不错,医院小楼搞完结构了。”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大约一条马路远的地方,一家区医院新建起来一座四层楼高的红砖楼。田英杰不放心地问:“老马,你最近去医院小楼看过没有?”
马广驹回答:“咱这边高楼上,天天这么忙,我没顾得上去那边看看。”
“那你今天,抽个时间去看看吧。”
因为国庆节放假三天,食堂不送饭,接近中午,大家准备在工地办公室里休息一下,就各自回家了。大家等马广驹从医院小楼工地回来,他进门就嚷嚷:“不好了不好了,‘喊不听’这回捅娄子,可出大事了!”
“他出什么大事了?”田英杰担心地问。
马广驹一屁股坐到连椅头上,他颓然地垂下头说:“让他闹这一出,咱工地上,项目部和分公司,所有人的年终奖,闹不好,全得泡汤!”
田英杰腾地站起来,他忐忑不安地问:“老马,医院小楼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这么严重?”
“严重?这让我怎么给你们形容呢?”马广驹费劲地琢磨琢磨,他举起手指天花板,“他像把天捅了个窟窿,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故!”
啊!?大家全吃惊地看着马广驹,他刚严肃地说完,又自言自语说了声“这个‘喊不听’”,说着不知是想起来和“喊不听”这个外号有关的什么趣事,他又表情不严肃,扑哧一笑。大家看到马广驹刚这样一笑,他紧接着又骂了声“我操”,脸上变成哭笑不得的表情,这可让大家全看懵了。
外行怎么看,也不容易一眼看出来,医院新建起来的这座四层小楼是有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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