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她的眼底蒙上一丝阴霾,语气也变得沉重,
“……幸亏,有你在。”
灰绿发色的姑娘自顾自点了点头,诚挚恳切地感叹道,
“真是太好了。”
月光从云朵编织的纱帘中挣脱而出,再次毫不吝啬地洒下,
照亮了片刻的沉默。
在这短暂的停顿中,二人都各有所思。
即使是再寡言的雕像,也会在心中畅所欲言。那是不会向他人说出口的话语,也是无谓真假的内心独白。
有时,沉默不语比起喋喋不休,更加富有力量。
不一会,阳台边的姑娘轻轻呼出一口气,
又新起了一个话题,
“听桃香姐说,涵先生选择我们乐队,是想寻找“答案”,对吧?”
她歉意地笑笑,似乎是觉得,方才提出的几个话题都太过沉重。
“嗯。”
中田涵点点头,把喝空了的麦茶罐子放到桌上,像高中生校对试卷答案那样,略带期待地望向对方。
“「答案」啊……守护身边的家人,让他们都能过得幸福而快乐,这就是我的答案——哈哈,应该不会很老土吧?”
卢帕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调皮,可目光却显得坚定又毫不动摇。
中田涵左手轻轻搭在一旁松软的被褥上,脸上流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认真地回应道,
“不,完全不会,是很有意义的答案。”
“嗯。所以说,我也需要摇滚。”
沐浴在月光下的姑娘肯定地点了点头,把话题交给了对方,
“你呢?也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吧?”
男人轻叹一口气,拨弄起沙发下摆处的流苏。
卢帕的询问,像一根细针挑起破旧衣服上的线头,让他开始挑拣着,讲述起自己的过去,
“以前,无论是做什么事,父亲都总是为我提前规划好了一切。”
心间的回忆,也在为他补充着叙述,
——而且,只要按他说的话来做,一切都会顺利到不可思议。
他轻轻闭上眼睛,讲述出心中那些无比纠结的问题与定义,
“可是,纵使那样做就是好的,那样做就是对的,那样做就是理所当然的……但,好莫名其妙啊。”
云朵被夜风轻轻梳理过,细碎地铺展在天际,又覆盖在星辰之下。它们偶尔在月亮的光芒下,露出一抹淡淡的银边,显得神秘而宁静。
见他又不再说话,卢帕便轻轻开口,
“听起来,你的父亲很爱你呢。”
听到这意料之外的评价,男人微微愣了愣,脑海中的思考也变得纷乱起来。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他只是,想把我塑造成他想象中的那个样子的话,我没那么情愿。”
左手轻轻用力,在散发着紫花堇气味的被褥上,留下了些许抓握的痕迹。半晌,他又语气坚定地开口,
“但,现在不同了,我们约好了。在那扬对决之前,想走什么路,想怎么走,都由我自己说了算。”
笑容中也带上几分鼓励,卢帕轻轻地拍了拍手,
“呵呵…那样的话,确实不错。”
对方的话语像是海雾中的灯塔,引领着迷途的航船,照亮出一条可供通行的道路。
中田涵的目光浮出记忆的深海,向卢帕看去。
见对方也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中田涵轻轻点了点头,便开口质询道,
“不过,我能感觉到,卢帕,你已经找到了吧?那个属于只你的,一直以来苦苦寻求的答案。”
她思考了片刻,轻轻发出一丝鼻音。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叹息,又缓缓摇了摇头,
“…不是的,比起“寻找”而言,“陪伴”与“守护”更加重要,也更加困难。”
中田涵半直起身子,认真地看向她,
“就算这么说,现在的你,也都已经能做到了吧?”
卢帕稍微一愣,随即撩起耳畔的头发,轻松地笑出了声,
“哈哈,也是这样没错。”
“…所以说,现在的我,有点爱上摇滚了。”
她长出一口气,为今晚的交谈做了个总结,
“呼…和涵先生的话,总感觉说的稍微多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明明说着这样感叹的话语,这位姑娘的笑容里却掺了些杂质。
她转头凝望向远方的星空,像是依然执着地想从那儿寻找到,那些早已经不存于世了的东西一样。
半晌,她又稍低下头。
卢帕那温润如水的目光,对上了中田涵的双眼。她缓缓开口——
“毕竟,涵先生你,是个温柔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