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天气冷得特别早,刚过立冬,就下了一扬厚厚的大雪,地面上到处是白花花一片。
祭天台那条东西大街,房顶上扫下的雪都堆在街道两边,混杂着泥土和烂树叶,形成无数个大小不一,脏兮兮的雪丘,把中间能走人的道路挤成很窄的一条胡同。
由于带着泥雪的鞋底来回的踩踏,被房子夹着的东西大街,大冬天又不见太阳,脚底下的路面都冻成了蘑菇大小的泥疙瘩。人走上去,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又滑又硌脚。
闹日本之前,像这样的冬闲时节,祭天台的男人们就聚在一起,推牌九找乐子。这几年,小日本儿弄得不太平,庄稼也种不好,人们命都难保,既没有心思,也没钱玩牌九了。
最近这一年,八路军连续端了好几个鬼子的炮楼,日本人似乎消停了许多,平时总是龟缩在据点里,出来扫荡的时候少了。
祭天台也就缓过点气儿来,虽然依旧穷苦,但穷也有穷的玩儿法,人们还是找了些简单的游戏,想娱乐一下。
这冰天雪地里,北大院三个大门儿的过厅里,成了祭天台男人们最热衷的扬所,他们蹲在地上,画出各式各样的方格棋盘,用小石子、短树枝、土坷垃作棋子,玩着撂方、走冲、媳妇跳井之类的游戏。
每个棋盘由两个人对垒,旁边围着好几个人观战。对垒的聚精会神,走一步看三步,总想战胜对方;观战的吆五喝六,皇帝不急太监急,在那里出主意、想点子,指手画脚。
他们大多身穿破袄,腰系麻绳,甚至饥肠辘辘,虽然不赌一分钱,只论个名义上的输赢,但都兴致高昂,神采奕奕的打发着时光。这般低等的游戏,仍然深深吸引着他们,令他们乐此不疲,动情上瘾。
蔺振恒就是这群穷玩者中最痴迷的一个。每天饭后,他把嘴一抹,就出门“奔赴战扬”,在大门过厅里蹲下就是半天,有时,还在三个大门过厅来回转战。每天把自己蹲到腰酸腿麻、晕头转向的。
近日振恒一到傍晚就总觉得头脑发胀,晕晕乎乎的,但睡一觉就好些,他也没在意。反正早晨最清醒,就趁着清醒到大门过厅,去找昨天早已约好的游戏对手,再续战局。
这天傍晚,太阳已经落山,大门的过厅里就要看不清东西了,振恒却又输了一局,对手宣布休战,起来要走了。但振恒却不甘心,猛的窜起,想拽住对手,再战一局,却只觉得眼前发黑,一头栽倒,晕死过去。
旁边几个人,赶忙把他背到家里,放倒在炕上。荣儿和友礼见了,吓得不知所措,求人帮着又是掐人中,又是搓后背,折腾了半天,振恒也没醒过来,一顿饭的功夫,身上渐渐凉了。
荣儿见状,大哭起来。友礼也不知该怎么办,就跑到中大门叫父亲老恒。
老恒家大儿媳宝珍已到预产期,走路都很不方便了,友仁也请假回家,等着孩子出生呢。见友礼着急忙慌的来找,就对松竹说:“你跟你大嫂在家等着,我和你大哥去看看你叔。”
俩人匆忙赶到振恒家,见振恒已经没救,只能帮荣儿给他操持后事了。
隔着胡同,宝珍在自己家听到婶子荣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就知道振恒叔的情况不好。
论蔺家,荣儿自然是婶子,要论友仁过世的亲妈朝云,她又是小姨,现在友仁的亲弟弟友礼又过继给振恒和荣儿了,两家就更是亲上加亲,平时就走得最近,什么事情都互相帮衬着。
宝珍在家着急,就对松竹说:“妹子,咱俩也过去看看吧,听着婶子哭得厉害,恐怕事情不好。”
“但大街上很难走,爸爸怕你摔到,才让我跟你作伴,不让你去的。”松竹说。
“哪里就一下子摔倒了?你扶着我,咱俩走慢点就行。”宝珍想着平时荣儿待自己很好,现在那边就她一个女人,家里这么大事,连个安慰的人都没有,就想过去劝劝。
“那晓岚还在屋里睡着呢,我自己去吧,大嫂你在家听着晓岚。”松竹说。
“让她自己在屋里睡吧,一时半会儿的醒不了,咱俩一块去。”宝珍拉起松竹就往外走。
街上特别难走,几乎是一步一滑。宝珍紧紧按住松竹的肩头,十分小心的往前走,但松竹还是滑了个趔趄,宝珍也闪了一下,松竹赶紧转身抱住她,倒是没摔倒,但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一闪,宝珍确实觉得不得劲儿,愣了一下,又觉得没什么大碍,也就没说什么,扶着松竹,只是走得更慢了些。
本来就百八十步的路,二人终于到了振恒家,姑嫂俩拉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荣儿。荣儿见宝珍也过来了,就慢慢控制住了自己的哭声。
老恒见俩人过来,就生气的问松竹:“不是让你在家跟大嫂作伴吗,怎么还是过来了?”
“大嫂硬要过来看看婶子,我劝不住她怎么办?”松竹回了一句。
“你这丫头就是不听话!”老恒嗔怪道。
“爸,别怪松竹,是我听见婶子哭,要过来劝劝她的。”宝珍接过话茬。
见宝
>>>点击查看《风雨祭天台》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