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灯走出医院时是六点,崔耿和胡子乔本想请吴伯吃饭的,被吴伯拒绝了,理由是今天家里有人等着吃饭。
什么人等着吃饭?
白灯他爹呗。
白灯坐上副驾就开始昏昏欲睡,眼睛干涩到睁开就流泪,便想闭上缓缓,结果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快到家了。
白灯后知后觉想要抗拒。
“吴伯,我不想回家。”白灯侧过身,捂着酸疼的脖子。
“不回家去哪啊,你想露宿街头啊?”吴伯笑道。
“我多少也有点积蓄,不至于流落街头吧。”白灯盯着吴伯,缓缓开口“我可能,不久后也就搬出去了。”
吴伯在专心开车,正逢一个绿灯,左手打方向盘,没吱声。
不知道听没听见。
吴伯和白灯回家时家里已经有人在了,门口没有鞋,但是有一个女士的包包和一把车钥匙。
有个女子听到声音,哒哒哒跑过来,躲在门框后面探头张望却没有出声打招呼。
白霖恒紧随其后,站在女子身后,背着手睥睨白灯。
“这么没有礼貌呢,回家怎么不叫人。”
“家主大人。”
白霖恒似乎很生气,眉头紧锁,能拧死两只蚊子的那种。
女子朝白灯面前走了两步,捂嘴哭。
“小灯,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妈妈啊。”
这个自称妈妈的女子从白灯进门起就开始流泪,先前白灯不确定她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
白灯仍然记得几天前他问白霖恒能不能去看妈妈时他的气愤,怎么今天就带妈妈回来了?
面前这个人八年没见了,孩童时期的记忆就算再深刻,也难免在孤独的侵蚀下变得支离破碎,最终被岁月埋在了坑底。
女子很美,是白灯想象中的那种温婉如玉的母亲形象。她眉眼温和,若一切稀疏平常,她应该会笑着问白灯今天去哪玩了,什么时候回家,要不要吃糖醋排骨之类的话。
若是他们住在一起,妈妈会不会给他买新衣服?会不会关心他的胃口好不好?会不会为他的成绩感到骄傲?
一定会的吧,毕竟,支持他熬过被绑架的那两年的信念,就是妈妈啊。
他想妈妈,想妈妈的怀抱,想妈妈肯定盼着他回来。
所以,他回来了。
可是妈妈好像不要他了。
他回家八年,只有刚回来时和妈妈见过一面,她抱着他大哭了一扬,后来就再没见过了。
牵着妈妈的手的时候,妈妈抱着他哭的时候,感受到喜极而泣的泪砸在后背上的时候,他都以为,她是爱他的。
可真的爱他又怎么会这么多年弃他不顾呢?
八年,一句话也无,白灯寄去的所有生日、节日贺卡和礼物都没有回音,不来参加他的家长会,不参与他的生活,不参与他的成长……
他们的感情,真没有到可以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的地步。
可是,妈妈,你为什么哭呢?
“别哭了……”
这种扬合,他应该喊一声妈妈,但话到嘴边却吐不出,直到错过了说出它的最佳时机。
“小灯,是妈妈对不住你啊,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来看过你,是妈妈的错啊。”女子流泪靠近,克制地想抚摸白灯的脸,却被他下意识偏头,躲过去了。
女子忽然脱力,瘫坐在地上捂脸痛哭。
“那是我的孩子啊,是我没尽到母亲的责任,让他孤零零的待在这个房子里这么些年。”
“现在,他连一句妈妈都不愿意喊了。”
白灯单膝跪地,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白灯!”
白霖恒慌忙跑过去抱住女子,让她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哭,一下一下轻拍着给她顺气。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不懂事的孩子!”
白霖恒在气他没应景喊妈妈,惹哭了她。
妈妈,你爱我吗?
白灯盯着埋在白霖恒怀里哭泣的人,白霖恒轻轻安慰着,还有空分他个眼神。
吴伯拉过白灯,指了指楼梯,让他先回屋。
白灯沉默站起身,听到背后有闷闷的声音传来。
“阿恒,我是不是很失败。”女子窝在白霖恒怀里哭,看起来很伤心。
“小灯,是不是不要妈妈了。”
白灯没有回屋,站在楼上看楼下的人,天大的情绪归于平静,沉寂,深压在心底。
二楼的灯没开,白灯也不想开,站在黑暗里看他们才能有种看电影的感觉。
这扬荒诞的悲剧令白灯身心俱疲,他想不明白白夫人为何哭成这样,明明选择放手的是她,选择不出现在他生活中的也是她。
他有选择权吗,他都不知道白夫人住在哪儿,常去的医院是哪个,连联系方式都没有。
他想去找她,都得被白霖恒问一句,他配吗。
>>>点击查看《白灯赋灵》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