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6:07,余景颉到家了。
今天下午两点多突发大雨,雨点敲在窗上噼里啪啦作响,瓢泼大雨稀里哗啦地下。
沈城的夏季雨多些,狂风骤雨也是常事,没什么不正常的。
没什么不正常的,余景颉这样安慰自己。
天气预报说是阵雨,四点多就能停,结果自余景颉顶着大雨去警察局到录完笔录回来,这雨依旧没停。
是雨天,但沈城的天依旧热得够呛,又潮又闷。
余景颉把伞支在门口,光脚踩在瓷砖上。
湿透了,凉鞋湿透了,人也湿透了。
“叮咚。”
没等余景颉把上衣脱下来,门铃响了。
余景颉急忙把撩到一半的湿衣服妥帖放好,跑去开门。
门口是裹着雨衣又握着伞的吴响。
“老吴,你这裹得严实啊,”余景颉把人迎进来,找了条干净的毛巾放到玄关柜上,指着屋里道“快,进来坐,我去换身衣服。”
吴响收了伞和雨衣,走到厨房想给余景颉做个姜汤,结果找半天没找到生姜,只找到半罐红糖。
那做个红糖水吧。
吴响撸起袖子刷锅,烧水,熬完了红糖水,余景颉也换好衣服从房间出来了。
“打扰了,淋完雨应该让你洗个澡的,”吴响把红糖水推到余景颉身前,“先喝点红糖水驱驱寒吧。”
“诶呀没事,我撑伞了,没淋多少雨。”余景颉笑呵呵的,抿了口红糖水,又咂吧两口。
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我可几年没看到你了,结果最近一见就是好几面,你和白灯都是。”
余景颉又啜了几口“嗯,没搁姜?”
“没找到。”
余景颉起身在厨房里一通翻,在阳台众多塑料袋中翻出了小半个生姜,清洗,切片。他抬头看了眼四处乱逛,似有心事的吴响,自己下锅重做了遍。
“我刚才跟着警察去录笔录,说是白灯丢了?”余景颉边熬红糖水边问,听吴响说了遍事情的经过,听他重复了遍警察说的话。
锅里的红糖水咕嘟咕嘟冒泡,红糖姜水的味道满屋飘。
“你也别太着急了,都成年的人了,能丢哪儿去。”余景颉安慰道。
虽然听着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绑架案,都不能定性为失踪了。
“你那边有接到绑匪的电话吗?”
吴响沉默半晌,道“没有。”
“白霖恒那边呢?”
“诶,提到他我就来气,我就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想的,监控都看到孩子是被绑架的了,他还要撤案,还告诉我不用管白灯。”
“亲生父亲啊,他的态度就好像事不关己一样,一点都不在乎白灯。”吴响气得脸红,从落地窗前绕一圈回来,走到余景颉面前,“他怎么能这么对自己的孩子呢?”
余景颉搁愣搁愣汤汁,关火。
“那撤案了吗?”
“没有,我绝对不许撤案。”
余景颉把红糖姜水分成两碗,推给吴响一碗,自己那一碗小口小口地喝。
他们很久没这样,在一个屋檐下喝着姜汤聊天了。
聊生活,聊同事,聊未来。
……
人老了啊,总禁不住想从前的日子。
就像锅里的姜汤,大部分记忆被高压蒸发出去,留下的浓稠辛辣。
回锅再煮的姜汤,永远没有记忆中的好喝了。
“你好久没来我这儿了,放松放松,今天就住这儿吧,我一个人也孤独。”
“我得回去。”
“白灯不在家,手机上也能等消息。”
见吴响闷头喝姜汤,余景颉又道,“你今天来,不只是因为这件事吧。”
他的朋友他知道,不会因为生气就跑过来找自己,吴响是闷葫芦,越气越闷,宁可自己憋到死也不会主动跟别人倾诉。
他引导的,气愤可能是真情实感,但这不是他特意跑过来的原因。
他来这儿肯定是有事相求。
……
“我想辞职了。”
“哦?”余景颉略感意外。
管家好像没有固定的退休年龄吧。
“白灯大了,若是开学去别的城区,我就辞了,回家养老,若是他还留在沈城读大学,我就再挺几年。”
城区的下雨天天不是黑色的,是玫红色的,房顶上时不时闪着红灯。
站在落地窗前能看到被风吹得不停晃动的树枝,亮得反光的水洼。
两个人移步到窗边,一人端一碗姜汤,一个在想事,一个在想人。
“那你想让白灯出沈城吗?”余景颉问。
轰隆声响,窗外雷声震天,细长的雨丝交错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雷声掠过,电光至,有一瞬天都亮了。
也就是这一瞬,吴响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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