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绝对是死刑。
死刑无疑。
这是我接到指派之后,脑海中回荡的唯一声音。
走出司法局时,天空正飘落小雪。细碎的雪花从被雾霾遮蔽的天空纷纷坠落,落在破败的街道上,被疾驰的汽车碾压,迅速消融。
这是一起无比残忍的案件。死者在公共场合被捅了二十多刀,在救护车赶到之前撒手人寰。我根本不需要看具体材料,就能感受到凶手的冰冷恶意,如这刺骨冬风般令人战栗。
凶手可能会被判处无期以上的刑罚,因此必须有辩护律师。是我。
我不是特别喜欢血腥味的律师,为死刑犯人辩护的经验不多,也不属于热衷于和检方死磕的类型,小城市,低头不见抬头见,庭上争执不好看。只不过,局里将这个案件委托给我,我想不出好理由,难以推辞。
迟疑着,我打通了凶手妻子的电话……
「我们两家,都是在学校门口开店做生意的。两家店挨着,是邻居,我们家卖奶茶,他们家开书店……」
我把凶手的妻子叫到了律所,听她讲述案发情况。
案发时是傍晚放学。由于门口招牌摆放的问题,受害人对凶手进行了辱骂。凶手喝了酒,行为失控,他拿起店里的水果刀,朝受害人捅了过去。
「我当时一直在劝,但他们两个不停地吵,根本没人理我……」
凶手妻子穿着件鲜红的羽绒服,低头不停抠手指。我猜测这是她的下意识动作,用以排解心中的慌乱。
她叫许珊,比我年长一些。大学毕业后在一线城市辗转工作了两年,最终回到家乡嫁为人妇,随丈夫开了奶茶店。
「律师,您觉得,李意德他能活下来吗?」
许珊抬起头问。她的头发烫染过,抬起头时,侧肩上垂落下棕色的波浪。
李意德是她的丈夫,我的当事人,大家眼中丧心病狂的凶手。
「我要等移送审查起诉,才能看到案卷。看到案卷之前,我不便发表意见,」见她神色茫然,我竟有些紧张,「我当然会为他争取最好的结果,不过,走完整个司法流程,您也必须坚强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安慰一位凶手的妻子。着实异常微妙。
「你还有什么嘱托吗?」许珊问。
「刑事案件,死者家属是否能够谅解被告人,是法院会考虑的一个点。我建议您,可以道歉或支付赔偿金的形式,争取死者家属的谅解。」
「好的律师,我明白了。」
「嗯,那我该交代的就是这些,也请您务必要坚强。」
「谢谢您,我会坚强……」
许珊点点头,肩上的波浪长发也轻轻晃动。只有一瞬间,她的身上似乎闪过一道雷电,那道雷电明亮耀眼,甚至击中了我,让我不由得后背一凉。
只有一个瞬间。
那个瞬间,许珊她……
笑了。
可那笑容,并不朝向我。
2
移送审查起诉比我想象中更快,我调来卷宗,看到了大量令人不适的照片及陈述。
悲惨的死状,目击案发现场学生的控诉,以及死者丈夫的沉重思念,让案件丧失完全翻盘的可能。虽然没有录像,但几十份证言从各种角度锁定了血腥现场,一切都已成定局。我的当事人,李意德,必将遭受法律制裁。
这也是我会被指派的原因。我只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提几个无关痛痒的辩护意见,再一一被驳回,最后凶手被处刑,这能让所有人都满意,让一切都尘埃落定。
雪继续覆盖在血上,大地依旧白茫茫。
这便是世俗,是维护整个社会安定运转的秩序。我,律师,不过是维护这世俗秩序的一枚棋子。
「我会死吗?」
铁栏之后的李意德上身前倾,用无比渴望的双眼注视着我。我来见过他几次,但我讨厌他的眼神。他剃着平头,满脸疲惫,倦容中透出不甘与茫然。
「需要看法院对相关事实的认定情况,」我说,「我需要你再讲一下案发的经过。」
「什么都看别人来认定,我要你干什么?」
「我是接受指派,为你提供辩护的。」
「你能帮我啥,能帮我保住命不?」
「这需要结合事实与法律来认定。」
或许是见我不可动摇,李意德瘫软身子叹了口气。
「我们两家是邻居,本应该和和气气的,但那个女的,总是来找茬骂街。我其实跟她家男人关系还可以,虽然她男人脾气也不好,但跟我没怎么红过脸,主要还是女的。那天晚上我喝了酒,她又来找事,我气不过,拿起桌上的……」
具体描述,和我看到的那些材料,并没有太大差别。
「你拿刀的时候,刀是放在哪里的?」
「放在,」李意德沉思,「放在我家奶茶店里的桌子上……」
「奶茶店里放水果刀干什么?你们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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